很牛教练和很牛徒弟上场
Pegasus
蜗牛
上场前和很牛教练的很牛徒弟之一金磊,探讨7.5决赛应该带多少油的问题
Robert镜头下的bobo
此时我站在Preparation Area,倚着后面的木栏杆。
几个德国朋友趴在栏杆上向天空眺望,一边议论着什么。然后他们看见我,招呼我过去。
撩开从顶棚盖下来的NAVIGA会旗,天空上的景象美得令人窒息——
大约有几十架,甚至是上百架纯白色的滑翔机,在天空中,在赛场的正上空,雪片般盘旋飘舞着。铺天盖地的雪白的滑翔机,反射着阳光,白的耀眼,炫目。
德国朋友说,这是当地滑翔俱乐部的一个纪念活动。
但我宁愿相信,它们为这场比赛而来。
为我们而来。
裁判广播响起。
“Nunber 1, Cedeberg Fredrick, Sweden; Number 2, Kwok Ka Hung, Hong Kong; Number 3,……………Number 12, ……..
Gentlemen, please come to the pontoon now.”
这个完全把我忽略了的只有”Gentlemen”称呼的赛场广播,一度让我耿耿于怀了很久。
然而正如一个朋友中肯的评价:“我估计只有上厕所的时候你才想的起来你原来是个女的吧…”@@
好吧,gentleman就gentleman吧。
在一片快门的咔嚓声中走上放航台,找到号位,把背包和设备箱放在第二层下面,调整发射机支架和天线,拉出启动器,码好工具……
做好这些平日里早已熟稔于心的杂七杂八,心情突然变得很平静了。
而且我确定地感觉到,他现在和我一样。
3分钟Preparation Time结束。裁判的手指放在了气喇叭的按钮上。刚才人声鼎沸的赛场现在一片死寂。
这个时刻,真正的,什么输不输赢不赢的乱七八糟的想法,统统没有了。
喇叭一响,我们要最先下水,要抢到1标,要开始领跑,要一路带到底。
我们就这么简单的战略,就这么简单的想法。
我们后面的3号位是很牛的金磊(照片来自LMRacing)
热车时间
(照片来自LMRacing)
终于,一声长啸划破这宁静。12台引擎骤然轰响。
尽管Fredde占据最有利地形,他本人也是一名综合素质一流的前世界冠军,但引擎启动那一瞬间,我知道他比我们慢了——
瑞典Fredde的助手是比利时的Dieter Smeets。两人同为水平顶级的世界冠军,互相配合了很长的时间。但是,不知道为什么,这一次他们之间的配合比我们少了那么一点点的默契。
是的,他们已经很快了,快到第二名下水——但仅次于我们。
下水瞬间
(照片来自LMRacing)
加速也比他快。
是的,着水后加速比Fredde快,加之bobo最擅长抢1号标,第一时间选对了最佳航线,成功地别住了Fredde,拿下开门红。
我们的Pegasus黄底黑边,Fredde的船灰面黄底。一黄一灰两条船带开后面的大部队,刀一样割开原本镜面一般的湖水。
一刀,两刀。接下来是一连10刀。平静的水面刹那间被12刀割开面目便开始了下面潜伏已久的波涛汹涌。在我看来,这就是FSR最壮美的气势所在。
今天更美。因为第一刀是这条黄黑色的Pegasus。
我把手放在师傅后背引导他倒退着登上放航台第二层。
这场比赛,似乎注定是他们两个人的较量。
我低头留意了他的手。同是黄黑色的Multiplex EVO稳稳地拿着。第二圈之后航线就已经变得很稳定了,他今天的适应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短。
没问题的。我想。
比赛中
(照片来自LMRacing)
昨天决赛Official Training的时候和Fredde同场跑过,我记得很清楚,当时绕过5号标,Fredde在前面内线bobo在后面外线。在放航台前面最长的那条直线上,还没有到1号标的时候两条船就已经齐头并排了。也就是说船速上我们领先Fredde一点点。但只是这一点点,加之Fredde的操纵水平实在高超,并不足以在直线完成安全超越。
计分板上几乎已经没有人能和他们两个保持相同的圈数跳动。
在这种情况下抢占先机压制Fredde一路到底,无疑是最好也是最保险的办法。现在这种态势已经形成了,我却又不免得忐忑起来。跑在Fredde前面,这是一种最好的情况——但前提是,bobo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因为他始终具有威胁性的死咬而造成心理压力,导致失误。
而这样的情形,就在之前那场3.5决赛中,已经发生在了Fredde自己身上。
老实说,轮大赛经验和心理素质,bobo是在Fredde之下的。大赛中心理压力对他会造成多大的影响,我是知道的。事实上在他以前的8届世界锦标赛里,曾经数次因为这种被人紧咬在后的压力造成失误或者最终主动退让,放别人上去。在这一届又放了两次,分别是15第一轮预赛里给Mauro,7.5第二轮预赛吧TQ让给Fredde。
客观地说,也许他在没有那种压力的时候,在追着别人跑的时候会有更好的发挥。
但我现在只是很自私地,不想看到他让路给Fredde,这个此时站在我右边,毛茸茸的手臂和啤酒肚挤着我胳膊的金毛大怪兽——尽管这绝不是一个助手该去想的事情。
很牛教练总和他的很牛徒弟们说,在放航台上助手永远比选手看得清楚。我觉得我已经清楚地看到了压住Fredde不失误就能赢下来的事实——但是,手拿发射机的并不是我,在一瞬间作出决定的,也不是我。
第5分钟。1号标后。Bobo决定摆脱对他而言的这条枷锁,在这里一个右舵,放了Fredde上去。
局势就此改写。
占了便宜的Fredde完全没有回礼的意思,变本加厉地埋头往前冲试图拉开距离。
而这个时候刚刚卸下包袱的bobo似乎还没松过这口气。就是这一口气的功夫,两条船瞬间拉开三分之一圈的距离。
Fredde的助手Dieter Smeets轻轻笑了一声。这个微弱的讯息被引擎的声浪裹挟着直接灌进我右耳朵里。我往左边歪了歪脑袋,我想把它倒出去。
他只是需要时间,我确定这一点。甩掉了这种不适合他的压力,轻装上阵的bobo会奋起直追的。
整场比赛30分钟,这只是第5分钟罢了。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重写结局。
果然。
水里的Pegasus和岸上的bobo都换好气,奋起直追了。第一轮预赛里出草堆之后的气势拿了出来,秋风扫落叶一般掠过已经被套圈的船堆。
那是始终掌握速度杀器的师傅惯用的一招,他叫圆形操纵法。
被这种秒杀方式超越的对手,一点脾气都没有。
此刻起,全场似乎只剩下两样东西——bobo的船头,Fredde的船尾。
我用眼睛和记分板数字跳动的频率,几乎每秒一次地计算它们的距离。
接下来20多分钟的时间,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拉锯战——是的,仿佛一把锯子,在他们两人中间拉来拉去。
时远时近。最远时候是半圈,最近时候只是1,2号标间的距离。半场不到,两人已经把大部队带开两圈。只是每次接近又要被套圈的对手,我心就猛地一沉。
早在V7.5决赛名单公布的时候,师傅就有这样的感觉。名单上一共12名选手,除了bobo,Fredde,Dave Marles,Robert Daniel四人是名字掷地有声的熟面孔,另外8人全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半路黑马。——这也就是说,他们不一定会懂得或者说会践行,我之前提到的那些不成文的,只关乎风度的规矩。
第12分钟。我瞥见金磊在1号标后撞船熄火。此时bobo又在前方遭遇一名已经被套11圈的对手。对他而言对方是个紧张的小菜鸟。但他没有急着超越,跟在后面伺机而动。
Fredde正跑在前面,我觉得,这有点浪费时间。
然而下一刻事实证明他是对的。
这条已经落后于人11圈,前6前8都无望的比利时绿头船,不仅完全没有让开路的意思,甚至在前面不到一个船身的地方不断甩动船尾,制造乱浪。见势bobo马上减速,躲开他的尾浪。
我看到这一下子他和Fredde的距离又远了一点。
我想跺脚。
可是如果我要跺的话我可能要从头跺到尾了。
Bobo在他擅长的3号标瞅准机会,找到空档和它冲到并排,在4号标前准备包抄——这个家伙实在太危险,又不能让Fredde拉开距离,所以不能呆在他后面太久。
完全没想到,这条落后十几圈的绿船竟然突然往外动作,试图阻挡——这不是阻挡,简直是蓄意撞船。
这一下师傅始料未及,连忙右舵避让,但绿船的右侧船尾还是扫上了Pegasus的左舷。
因为有避让动作,只是轻微的一下碰撞,隐约听到了绿船船底碰到Pegasus左舷贴着的那块压铅发出的闷响。
倒霉的是他自己。
我们没受什么影响,而这个没礼貌的对手自己把自己干掉了,这一碰我们没事,他翻船熄火。
然而同样的麻烦在后面是一个接着一个。除了Dave Marles和Robert Daniel,没有一条船肯为让路,甚至还设法阻挡。不只针对bobo,Fredde那边也一样。
不仅如此,或许因为油少了很多,本来又稳又快的Pegasus现在在浪上开始跳起来。不知何故,船的动态似乎发生了很大的改变——我们大概猜到,或许刚才那一碰我们多少也受了影响。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。
不过我没有担心太久。
在世界级大赛里,这是师父自己最冷静的一场比赛。从起航到现在,他没有一个失误,没有一点犹豫。甚至包括放Fredde上去的那一瞬间,也是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。面对一众死不让路的落后对手,也没有半点急躁,每一次超越都是伺机而动,看清对手动向之后才出手,避免了一切不可预知的危险。
这个问题他也应该能克服的。
而且,这是第一次,在这样级别的比赛里他不时在和我说话。从一开始我就在告诉他只有Fredde,只有Fredde,其他人都落后了这是你和Fredde两个人的比赛,追上他超过他就拿下了。我当然知道这是他自己能掌握到的状况,只是我比他心急得多。
他说他知道,他一直在想办法。 |